季风本余

前文戳#五月联文tag
dbq我拖后腿了 

全文4000+

正文
阳光落在咖啡露台边的栅栏上，扫下一路清清浅浅的斜影。等宽的镂空暗影像一排钢琴键，路过的人踩碎影子也许还能晃出走调的音符。
爱而不得，是什么样的？
在繁复错杂的五线谱里一抬头看见了彩色的轮廓，霎时间便轻易相信了旅游书里描述的艳遇与一见钟情。他的美好不属于俗套情节，只一个笑就让人被明亮照得周身滚烫。
呼吸很近，心跳却很远。
合唱团里，男低音永远拿不到主旋律，只有恍惚迷惑的垫音在作祟。Bass和melody不存在从属关系。陆瑾辰想，相应和相爱终究还是有距离。

手机在木桌上震动了一下，是陆瑾辰未备注的陌生号码。
“您好。”陆瑾辰微微偏过头，右手执咖啡勺轻轻搅动起细密的奶泡。
“陆先生，近来黄明昊过得可好？”
电话那头传来年轻男子慵懒的声音，陆瑾辰心头一沉，仍保持沉静地回问：“您是哪位？请问您和黄明昊是什么关系？”
“你想多了。我对你家那位可没有兴趣。”男人轻笑一声，尾音带了些不屑的意味，“既然都是求而不得的人，不如合作一回，各取所需。”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陆瑾辰不安地翻搅着杯内的咖啡，称谓也顺口换了，“我不做和黄明昊有关的交易。”
褐色液体从奶泡破碎的间隙翻涌上来，将原有的桃心叶拉花冲得粉碎。
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早就料到这般回答，幽幽叹了口气后终于报上了姓名，还附上了一段爱情故事，关于范丞丞自高中起对他的不懈追求。
陆瑾辰料想到这故事是半真半假，却仍在听见范丞丞三字后掩不住嘴角的苦笑。他曾以为黄明昊对范丞丞是爱而不自知，相处许久才发现黄明昊只是自我欺骗罢了。
缠住了伤疤不去理会，疼痛似乎就会少一些。狠心割舍的感情用假扮的洒脱掩饰，分开的日子似乎也就没那么难熬。只不过缠得太紧的伤口更易腐烂，表面的云淡风轻也常露破绽。担惊受怕的鸵鸟哪怕把头埋进了沙土，内心的慌乱也分毫不减。
“我看你肯定放不下黄明昊吧。”白宸熙紧接着说，“毕竟是真心爱过的人，哪有这么容易放下呢。所以我也能很有把握地说，范丞丞心里永远会有我的一席之地。黄明昊早晚会再被他伤了心。你帮我做这件小事在是保护他，听明白了吗，陆瑾辰先生？”
陆瑾辰握住勺柄的指节泛白，一不慎杯里就溅出咖啡来，落在衬衫领口的几滴在布料上晕出斑驳的栗色。他咬牙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不论我目的为何，你一定是会答应的。”白宸熙听起来极为自信，“范丞丞不能给他带来幸福。而你，却是最希望他幸福的人。”

看啊，多讽刺。白宸熙暗暗做了个口型，没出声让电话那头的人听见。明明是最希望黄明昊得到幸福的人，现在却要火中取栗，亲手推翻他的幸福了。

良久的沉默后，白宸熙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回答。
“你想要我怎么做？”


陆瑾辰一路都在想自己该如何按白宸熙所言挑拨那两人的关系，让他们带着对彼此的失望分开。然而到了公寓楼下，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私心。
于是有了“假扮情侣”。

白宸熙藏的心思陆瑾辰又怎会不知道。不过是想利用自己挑拨离间后趁乱插足罢了，从他开口提及黄明昊那刻起，陆瑾辰就逐渐把他的计划摸清了大半。
他答应了白宸熙的要求，只因为心有不甘。
没人甘愿爱而不得。人都是自私的，哪怕在白天明朗地笑着说祝福，到晚上贪婪的字句还是会融进梦里。汹涌的回忆带来折磨也赠与勇气，为了躲过噩梦里另一半可能性和一生的遗憾，他最终决定放手一搏。
这是陆瑾辰这辈子做过最幼稚也最荒唐的决定。他纵容了自己的自私，仅这一次，为最后一点微光再放肆一次。
他从来就没想过要赢，只多一次尝试就能让他餍足。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看见男孩蹲下身子哭得浑身颤抖时摔了个粉碎。
男孩蜷着身子咬唇忍住哽咽，肩膀却不住抽动着，像只受伤的小动物在忍痛舔舐伤口。暖黄色街灯掩去了他的棱角，落在发梢的光在风里浮动，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带走。
也就是在那一刻，陆瑾辰决定选择成全。

他并不觉得委屈，成年人不会给爱情限定理由和对错，也自然不会无理取闹地偏要问出为什么。他只是想清楚了，然后自然而然的在互不亏欠也没有牵强拖累的最后关头放手。

于是他打通电话，悲伤又释然地想，自己和白宸熙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你是时候该放手了。”
—————————————————







范丞丞坐在车里，手机电量还剩3%。他本想定一张机票就此离开，却完全不知该往哪里去。对着屏幕愣了一会儿神，范丞丞最终还是没能把黄明昊从脑海里赶出去。屏幕闪了两下，电量甚至没有跳动的预兆就消耗殆尽，范丞丞像是被抽走了最后的气力，眼里最后的一点光也随着屏幕暗下去。
他发动了汽车，仍然想不到目的地。于是夜晚的城市又多了一个漫无目的流浪的落魄人。
连续换了几个电台都是苦情歌，车里又回归静默。仅是回忆了一遍几个月来发生的事情，范丞丞就怀疑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城市边缘。用来想念黄明昊的时间果然是易耗品。
他靠边停了车，想从副座的夹缝里摸一包烟出来。黄明昊不喜欢他身上沾烟草味，更不想看见他抽烟，上次载黄明昊出去兜风时他一把拿过烟盒悄悄塞进夹缝，像个在枕头下藏糖的小孩。
他在烟盒边上摸到一块薄薄的尖角，卡片的硬纸质地扎得他指尖疼。抽出来一看，是个信封。
范丞丞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拆信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信封右下角有一道疏忽的折痕，显而易见，信是黄明昊落下的。

范丞丞闭上眼做了次深呼吸，才勉强有了看下去的勇气。

“我喜欢了好久的范丞丞：
Hi. 我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读到这封信，主要还是取决于我什么时候有勇气把信给你啦。这几年我一直很坚定，虽然有时候不能确定你对我的态度，但我对自己的感情一直很清楚。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万幸的是我们还在彼此身边。但我开始犹豫不决，患得患失，原本从不怀疑的事情也让我有了担忧。也许这是必经的过程吧？互相伤害之后总要先自愈再相互关照。等到我确定了自己的本心，能坚定地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会把这封信给你。

我还年轻，一点都不老，但每次看见“曾经”“好多年前”这样的话还是会心有戚戚。我怀念那些时光，喜欢记忆里每一个有你的瞬间，许多时候只要想起一个有你的画面我就能笑起来。我真的太喜欢那些日子了，也很想念当时那个每天都快乐满足的我。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那四年内慢慢喜欢上你的，现在想来似乎还要再早一点。但其实也并不是一见钟情！我没必要为了给故事增添浪漫色彩而撒谎。就像是在芸芸众生中行走太久，奔波黑暗，跋涉艰难的时候，突然看见一束光的感觉。只是远处的一处光，却能让人不管不顾地跑过去。所以当时我对你的好感，并不是长期深陷泥潭后的依赖，而是真心的，藏不住的喜欢。”



“你第一次和我说早安的时候，我觉得那是我好几月来最美好的早晨。”

像是太平洋六点十五分的海浪，裹挟着海盐香气和惊心动魄的黎明而来，在海滩边化成无形的泡沫。范丞丞那天其实还说了句“今天天气很好”，但黄明昊一个愣神，没再听清他后面讲些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在高中外破旧的报刊亭前，他看见几个女孩挑八卦杂志。报刊亭里摊了花花绿绿一大堆青春疼痛文学，在里面有一本淡绿色外封的书反而显得突兀。他挑出来随手一翻，是本低质量言情小说。可他瞥见这么一句话：“一身渥丹朝服的薄荷郎站在石桥边…”他现在也不清楚渥丹是个什么红色，但是少年郎三字就像是惊鸿一瞥，让他记忆犹新。后来才知道，薄荷郎的“薄荷”味儿不是绿箭不是洗发水，只是青春的温柔的少年气息。




“我记得你用一颗豌豆哄我.......”

那天晚上黄明昊特地做了满桌的菜，原本答应会陪他吃晚饭的范丞丞却应酬到凌晨才回家。黄明昊不愿闻范丞丞身上的酒味，一把推开他就跑回房间坐着怄气。一会儿脚步声漫进房间，黄明昊一下落进身后人的怀抱。
那人伸出两只握了拳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凑到他耳边说：“猜猜哪只手里有豌豆？”
黄明昊说，你疯了。说着就要从怀抱里挣脱出来。
那人立刻把他揽回怀里，装一副委屈的样子道：“猜中了就不用原谅我了。”
黄明昊只道他又玩两手都是空的把戏，随手指了一边，没想到那人手一摊开，真有一枚沾了肉汁的豌豆躺在手心。
范丞丞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随后迅速吃掉了手心的豌豆，死皮赖脸地贴上来问：“我作弊，你原谅我好不好？”
黄明昊没应，只从床头抽了张餐巾纸让范丞丞把油擦干净再亲他。



“还有鳄鱼的黄眼睛，我真的好喜欢。”

鳄鱼的黄眼睛是黄明昊给一枚胸针取的名。异域的集市有太多他没见过的东西，各类首饰看得他眼花缭乱，到底半天也没挑出个最喜欢的。就在路过转角的小商铺时他望向玻璃柜，在看到那枚胸针脚步一顿。
“喜欢就买吧。”范丞丞揽过他的肩膀。
所谓鳄鱼的黄眼睛只是块虎睛石，价格并不高。这是他第一次没有推辞范丞丞的礼物，只因为有那么一刻他幼稚地认为自己看到那胸针时心口突然的悸动和初见范丞丞时如出一辙。
范丞丞自然不会知道那枚胸针躺在巴罗市公寓的枕头下，陪黄明昊度过了多少没有他陪伴的夜晚。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的烟花......”

他当然记得。那天看烟花的人很多，鬼知道他俩是怎么翻下去到江边护栏的。远离了喧闹的人群，耳畔只有烟花炸裂的声音。黄明昊在两片烟火交错的间隙鼓起勇气，那三个字却被过早腾起的伞状流星雨瞬间盖过。

“其实我那天说出口了，可是你没听见。”

“等你看完这封信来找我的时候，我再和你说一遍。”





几滴眼泪接连砸在信纸上，晕出斑驳的水痕。范丞丞折起信纸，发动汽车调头赶回市区。回程的路上开始下雨，他调了半天雨刮器才发现是眼泪模糊了视线。
他曾以为自己洞若观火，却没有看透他藏不住秘密的小孩。他把那段热恋的时光称作他们的纯真年代，为了得到爱情可以像牧羊少年一样穿越整片沙漠 。最初的男孩手握困兽犹斗的孤勇，独自扛下所有的负累，却在经历了种种坎坷后斟词酌句写下这样的一封信，甚至还未攒够送给他的勇气。
他不敢去想黄明昊现在的心情。多年积攒的爱意被当作同情的施舍，最想回家得到安慰时又被一个毫无留恋的混蛋留在空荡的房间独自失魂落魄。

对不起。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次坚决不会再放手了。


范丞丞控制不住指尖的颤抖，胃也隐隐的传来痉挛的痛感。他顾不上疼，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害怕回去时黄明昊已经离开，而两人一起生活多年的地方最终连一盏灯光都没有留下。

范丞丞不知道的是，黄明昊最后的确离开了家。
便签被他紧紧攥在手心，几处尖角在手掌划出红痕。黄明昊把脸深深埋入手中，倚着门哭得泣不成声。
那人用最冷漠疏离的方式，做了最绝情果断的决定，却从来没有询问过自己的意见。这样的认知令黄明昊极度心寒，自己是不是可以很轻易就被放下？
才和你重新走近没多久，就要再一次被你留下了。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冰冷机械的女声像在宣告谁的死刑，一遍遍循环往复，切断了他和范丞丞最后的联系。
黄明昊披上外套，下楼径直冲进了雨里。

冬天的雨极冰冷，比起柔软蓬松的雪，砸得皮肤生疼的暴雨未免太过薄情。黄明昊突然想起，白宸熙初次回来的那天，他也在机场遇到了这么大的雨。那场雨带来的高烧让他头痛欲裂，神志不清时也迷迷糊糊地心痛着。
人每次被抛弃时，都会有一场暴雨，这真是世间最荒诞的落井下石。
黄明昊漫无目的地在雨里跑着，与步伐匆匆的行人擦肩而过。在暴雨里还能神色自若的人们，大都很快就能回家见到于自己而言很重要的存在吧。他有些羡慕，又有些迷茫，他觉得头晕，又来不及细想自己是不是发烧了。
他掏出手机，想给范丞丞发短信。
“你回来好不好？”
雨水砸在屏幕上和他的眼泪糊成一片，短短的几个字在雨里打了近半分钟。黄明昊抹去屏幕上的水珠，准备再发一句“我爱你”。
就在发送前，两束刺眼的白光突然照在他身上，让他瞬间怔在了原地。


范丞丞终于在离家不远的十字路口看见了那个熟悉身影。

他的男孩被车灯的光芒笼住，下一秒就被瞬间吞噬。

















—————————————————
dbq！给大家磕头认错！给全天下富贵母亲道歉！d！b！q！
下一棒是@蓝桥春雪 大家期待一下！！！